清晨。查尔斯从床上爬起，看着屋外宁静的街道。
他的老师，麦那斯告诉他，在人类的传说中，十位神明中的九位各自用了一日来构建秩序的世界，而最后一位神明——魔神在第十日创造了带来混乱的魔物，而后被其他九位神明驱逐至魔域。
为了纪念这件事，所有信仰诸神的种族都以十日为一创世纪，而每一纪的第十日被规定为休息日，也叫祭祀之日，大部分的人们在这一天都放下了工作，诸神的祭司们免费替人忏悔，而冒险者和屠户们也停止杀生。
今天正是祭祀之日，但查尔斯可没有休息的打算。
他翻身下床，稍作洗漱后披上了一件看起来不起眼的褐色斗篷，和正在准备早餐的母亲打了个招呼后便走出了家门。
“不吃完早餐再去吗，哥哥？”
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查尔斯的妹妹，卡洛琳从二层的房门处探出头，问道。
“不了，等我到了老师那里再说吧！”
查尔斯摸了摸后脑勺，从还未闭合的大门外伸回脑袋对着妹妹笑道，然后有些急切地离开了家门。
“真是的，这孩子……”
听着查尔斯急匆匆地将房门关上的声音，正在准备早餐的母亲不禁叹了口气。
希望那个看起来有些不靠谱的老头子别把我的儿子教坏了吧，她一边掌勺一边想道。
“你来得很早，早了将近半个通用时。”
麦那斯背对着他的学生说道，枯瘦的手掌间握着一支同样枯瘦的木杖。
通用时，是大陆上一切种族所使用的计时单位，大概相当于一点二个小时。当然，在一日二十四小时的基础上，各个种族都有自己惯用的计时单位——譬如人族使用的是一日十小时制，使用通用时只不过是因为他认为这是最接近自己曾经使用的“一小时”的单位罢了。
“是的，老师……”查尔斯有些喘，方才他为了赶时间，一路跑着来到了这里，“我记得您说要从今日开始教授我真正的魔法相关的知识。”
他在麦那斯门下已经受教一百纪——也就是一千日左右的时间了，但在这期间这位老师只是在给他讲书：史学、药学、甚至还有兵法……唯独没有魔法。
实际上，麦那斯甚至未曾提起任何和使用魔法有关的知识，以至于他只在与这位老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见过魔力。
如此一来，查尔斯的母亲早已经对麦那斯心生不满，而查尔斯自己也开始怀疑这个老师的本事。要不是他的父亲——据说他与麦那斯直接有很深厚的交情——对两人承诺这位朋友一定有真才实学，再加上麦那斯所收的薪水是其他业余法师的好几分之一，查尔斯早就已经去找其他的老师了。
但就在上个祭祀日，这位一直在讲书的老师在检查完查尔斯的将近全对的“试卷”——一种麦那斯自己制作的，用于检测学生学业的题目集合——的同时，提出接下来一纪休息九日，在下一个祭祀日，也就是现在，正式开始教授他魔法。
他没理由不高兴。
“恩。先进来吧，我有些话要同你讲。”
麦那斯拄着拐杖，背着手走进了他那间依旧破破烂烂的小屋内，查尔斯紧随其后。
片刻后。
师徒两人像是第一次相遇时那样，在屋内那张陈旧的小桌前相对而坐，只是那小桌上的污渍已经渐渐被墨水的痕迹所取代。
“老师，我想您是否可以开始说了……”
查尔斯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他今天格外严肃——就像是和他初次相遇，询问“魔法的意义”那时一样。
“唔。”麦那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学生，“接下来，我将要给你开启魔术回路，这将是你成为法师的第一步……但是在此之前，你要发誓，遵守几条我对你提出的要求。”
“起誓？”
查尔斯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那么听好了，我的学生，这以下几条——”
麦那斯看着查尔斯，露出了更加庄重的神色。
——其一，常怀疑惑问题；
——其二，常怀探究精神；
——其三，常怀仁慈之心；
——其四，尊重知识，尊重书本；
——其五，平视异教，平视异族；
——其六，蔑视神明，蔑视力量！
“——这些，就是我要你遵守的信条，我的徒弟！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这就开始启蒙你的魔术回路，而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么我们就好聚好散，为师亦不会强求……”
“我同意，但是…我想，老师，我需要知道我需要遵守这些信条的原因。”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查尔斯打断，麦那斯看着他的学生，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
说实话，敢于对神明如此不敬的除了他，也就只有他的学生了。
在他的记忆中，原本的麦那斯是个有信仰的人，但谁叫现在的这个穿越者是个无神论者呢？
“很简单，我的学生。”他笑了笑，“常怀疑惑和探究精神使你不拘泥于现状；常怀仁慈与平等之心使你能看穿自己和他人；而尊重书本，轻视神明则是我一直以来教导给你的——力量来自于知识，而知识，永远高于任何形式的力量。”
说完，他喝了口水来使他干燥的喉咙得以湿润，接着用有些脏兮兮的袍子随便擦了擦嘴，看向查尔斯：“怎么样，对为师的解释可还算满意？”
“……我明白了，果然无论我如何绞尽脑汁地猜想，老师都能够得出令我意想不到的答案。”查尔斯沉默良久，开口说道，“果然，我还是差的远呢。”
“你知道就好，嘿……那么，接下来，我将给你进行魔术回路的启蒙，准备好了吗？”被这么一夸，麦那斯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他穿越之前只是个很普通的技术宅，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的称赞过。
……才不是因为终于被承认了作为老师的能力所以感到高兴什么的呢，绝对不是。
就这样，一个根本没有魔法天赋的老头子和一位完全没有受过正经的教育的平民少年的故事，在这一刻起，将要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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